蔚來創(chuàng)始人、董事長、CEO李斌為2023年定了一個更高的目標:全年要建成1000座換電站。較原計劃400座換電站,目標直接翻倍。實際上,他在內部給蔚來能源高級副總裁沈斐定的目標,比千站還要更高一些。
“第一次看到蔚來的千站計劃時,我覺得非常震撼。”一位蔚來車主稱。
為了能讓這1000座站的選址盡可能有效,蔚來還發(fā)起了換電站“心愿單”計劃,截至3月28日,已經有145119名用戶填寫了該心愿單。通過對這些心愿單進行歸類分析后,一個個具體的換電站地址便會浮出水面。今年底,蔚來將有超過2300座換電站。
加速補能體系建設的不僅僅是蔚來。
去年8月,何小鵬宣布第1000座自營站落成上線,并表示2023年會“重點建設”。截至3月22日,小鵬汽車充電站已累計布局2200座,充電樁2.4萬根。
車企熱衷自建補能體系背后,有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:在新能源車滲透率提升的同時,因基礎設施建設的不完善給消費者帶來的里程焦慮,仍是行業(yè)難題。根據巨量算數的調研數據,在消費者放棄購買新能源汽車的原因中,續(xù)航問題占比高達45.3%。
因此,建設智能、完善的補能體系,被各大車企和第三方服務商視為搶占更多市場的關鍵動作之一。但這項資金投入大、成本回收慢的業(yè)務,到底是不是一門好生意?在規(guī)模擴張背后,到底有什么考量?又面臨哪些挑戰(zhàn)?
加速背后的技術競賽
“未來,加電會比加油更方便。”李斌曾這樣描繪新能源汽車的未來。
但具體怎么實現?目前業(yè)內有兩套方案:一種是特斯拉、小鵬等車企主推的“超級快充”模式,一種是以蔚來為代表的車企推崇的換電模式。
在新能源汽車發(fā)展早期,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充電模式上。通常慢充需要6~10小時,快充只需要0.5~1小時。因此對采用充電模式的車企來說,能否在快充技術上實現突破,不斷提高充電速度,成為角力的關鍵。
具體怎么突破?動力電池行業(yè)人士王峰對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表示,當前實現快充有兩條技術路線,一個是大電流快充技術,一個是高壓快充技術。前者以特斯拉為代表,后者以小鵬汽車為代表。
當車企普遍使用400V的充電平臺時,直流充電輸出電流受制于250A的國際標準(若車企自建充電樁,則不受此限制),充電功率最高只能達到100kW,充電時長在0.5~1小時左右。
為了提高充電功率,縮短充電時長,特斯拉選擇持續(xù)加大電流。如特斯拉第一代超充樁電流為250A,第三代超充樁峰值電流已經超過600A,從而使得超充功率從100kW提升到了250kW。有公開消息稱,首批特斯拉第四代超充樁已經在荷蘭正式投入使用,可提供比第三代超充樁更高的充電功率。
不過由于大電流快充技術難度相對較大,很難大規(guī)模普及,于是高壓快充技術被車企廣泛采用。即通過增加電壓提高充電功率,讓補能的速度變得更快。2019年,保時捷發(fā)布Taycan車型,首次搭載800V高壓快充平臺。隨后,吉利、長安、比亞迪、嵐圖、埃安、小鵬等品牌也相繼推出800V高壓快充平臺。目前小鵬G9已經實現最快充電5分鐘,續(xù)航增加200km。
除了快充模式,換電模式背后的技術也在迭代。
以蔚來剛發(fā)布的三代換電站為例,其換電時間較二代換電站縮短20%(一分鐘左右),日服務能力提升30%,電池數量也從13塊增加到21塊。
同時,蔚來三代換電站也在追求更高的自適應能力,能夠兼容多種尺寸的車,也能夠適配結構不是那么完全一致的電池。“說直接一點,我們肯定是可以兼容阿爾卑斯(蔚來的一個新品牌)等品牌的車型,包括蔚來品牌里不同平臺的車型。”沈斐說。
一個更引起關注的變化是,蔚來三代換電站會選配激光雷達和英偉達的芯片。蔚來能源產品開發(fā)負責人楊潮表示,蔚來希望能夠進一步提升換電站的智能化。“因為我們換電是自動泊車,在泊車過程中車輛對外界環(huán)境有非常強的依賴。我們希望能夠利用這些傳感器,進一步提升整個泊車過程中的安全性和成功率。”楊潮表示。
不過在沈斐看來,加電的終極解決方案是充換一體站,通過電容量的分時利用,充換一體站的綜合服務能力會是超快充站的1.6~2倍。
規(guī)模擴張背后的經濟賬
“絕大部分企業(yè)充電樁都是不賺錢的。”3月2日,李想在春季媒體溝通會上表示。他將充電樁比作飯店,充電的單數即是翻臺率,如果一個充電樁一天能做到6~7單,基本可以實現收支平衡,如果做到10單,盈利狀況會好于加油站。而當下用戶充電需要大量時間,一天下來充電樁的“翻臺率”普遍只有2~3單,“基本上是賠錢”。
作為典型的重資產,無論是充電模式還是換電模式,目前都普遍面臨盈利難的問題。初始投入成本高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。
汽車行業(yè)分析師張翔稱,90%的充電運營商都在虧損。據他了解,一個800V的超充站,一根充電樁的價格是30萬~40萬元,這還不包括每年的運營成本、土地租金成本以及維護成本和電費成本。
相較于充電站,換電站的投資更大。協(xié)鑫能科公告顯示,單個乘用車換電站總投資額為500.72萬元,其中換電站投資260.72萬元,占比約52%,線路投資、電池投資分別為100萬元和140萬元。
換電站的投入成本雖然高,但要實現盈利并非不可能。
2019年,北汽新能源曾對奧動新能源進行增資,當時有一份公告透露,奧動新能源當年1~4月凈虧損額達1912.22萬元。而在去年9月,奧動新能源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、高級副總裁楊燁在電動汽車百人會論壇上接受媒體采訪時坦言:“各城市的換電站一般在3~4年內實現盈虧平衡。目前,奧動新能源在北京的換電運營站點數量接近200個,到今年年底有機會實現盈虧平衡。”
麥肯錫認為,換電站的成本可以隨著利用率的提升下降,20%的利用率是換電站的盈虧平衡點。據沈斐透露,目前蔚來汽車每個換電站差不多日均35~36單。不過沈斐同時強調,當下蔚來換電收費標準較低,“如果換電站跟超充站一個水準定價,一天只要能夠干到50~60單,差不多能夠實現盈虧平衡。”
在今年年底之前,沈斐還希望蔚來三代站能把目前電網的單向輸送變成雙向輸送,“參與電網的能力會更強一點”。而在參與電網調節(jié)后,“邏輯上它(電網)要給我一點收入,否則也不能干這個事情”。至于電網互動的具體收益情況,沈斐稱等到歐洲的三代站投入運營之后可以分享數字。
夢想與現實
投入大、盈利難,車企為何仍要加速補能體系的建設?
“這其實是品牌建設的問題。”張翔稱,“理論上,它是一門好生意。”
在何小鵬看來,這也是由各家車企不同的定位所導致的,“越貴、越大的車越需要考慮范圍。如果我們做一款7座車,比如MPV或者家庭7座車,你不往外開是不可能的,這樣的車除非是混動方案,否則續(xù)航一定要高、充電一定要快。”
“超充網絡作為小鵬汽車服務運營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(huán),承擔著讓所有新能源車主尤其是小鵬汽車用戶‘放心出行 沒有焦慮’的責任和目標。”小鵬汽車高級副總裁肖斌表示。
沈斐則強調,換電創(chuàng)造的價值非常大。比如,可以實現快速補能,這是換電站最大的優(yōu)勢;通過整體的換電體系去診斷全量電池情況,能夠提前把隱患暴露出來,從而有效減少電池損壞,避免更大的損失;能夠在短時間內批量召回有問題的電池,靈活掌控電池的維護情況。
某種程度上,蔚來補能體系并不是以盈利為目標。以北方市場為例,多數充電運營商不愿意在北方建樁,因為電動車的保有量相對不高。沈斐曾被問到,建在北方的充電樁收益到底怎么樣?他的回答是,蔚來不是看建樁的收益,而是把建樁的成本收益跟移動充電車對比。在北方建充電樁比移動充電車的成本要低很多,而且方便了用戶,蔚來為什么不干?
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,各家快速擴張的補能體系最終將形成怎樣的行業(yè)格局?各家是獨自為戰(zhàn)還是走向兼容?
目前,換電賽道上主要有四種參與者,分別是以蔚來、吉利集團為代表的新能源汽車廠商,以寧德時代為代表的動力電池廠商,以國家電網為代表的能源供應商和以協(xié)鑫能科、奧動新能源為代表的第三方換電運營商。
不同參與者往往采用不同的換電方式。蔚來、特斯拉多采用垂直對插式,眾泰、力帆等多采用側面對插式,北汽新能源采用端面式換電為主,而統(tǒng)一標準則需要對不同的車身及底盤結構進行改造。
除了換電方式不同,各家動力電池標準也不統(tǒng)一。深圳市能效電氣技術有限公司董事汪進進對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表示,由于在設計、材料、用途等方面存在諸多差異,導致動力電池規(guī)格不統(tǒng)一,所以通常一座換電站只能服務于單一車輛品牌甚至單一車型,容易造成換電站資源閑置、運營效率低下,無形之中便拉高了換電站的運營成本。
而張翔對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表示,這里面還摻雜著利益因素。車企不想把電池包標準化,是因為電池包的利潤很高,約占40%~60%的整車成本。一旦標準化后,完全可以交由第三方來做,這也是車企所擔心的事情。
參考資料:
《中國電動汽車換電業(yè)務前景初探》,麥肯錫
《超充、換電迎高增長期,高速充換電站成新能源汽車滲透率“破局點”》,國元證券
文|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記者 任婭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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